新闻周刊丨被体检卡住的残障老师 出现在学校的他们会影响新一批年轻人

她当了好多年老师,想继续当老师,却遇到了障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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△视频丨邹蜜:教师的“资格”

“那是坐上轮椅后最伤心的一天

“我叫邹蜜,蜜是甜蜜的蜜。我在重庆做课外辅导,可能19年快20年的时间了。我觉得兴趣最重要,学生们找到兴趣,他们才能找到学习的内驱力。learning is not for school,but for life,学习不是为学校,你是为生活在学。”

整堂课,邹蜜的脸上都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。为了让这些5、6岁的孩子,保持住注意力,她带着又是唱歌,又是做游戏,费了不小力气。由于患有半身截瘫,邹蜜已经在轮椅上度过了21年。她的腰部以下完全没有知觉,力量全部依靠两只手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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邹蜜:2002年从康复科回到家里的时候,就照顾我的阿姨的小朋友上初一了,说英语好像不太好,就说你英语不错,能不能帮我辅导一下。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的,最初只有一个学生,主要是非常熟的朋友介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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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,为进一步规范校外培训机构,国家曾下发规定,要求从事语文、数学、英语等学科知识培训的教师,必须具有相应的教师资格。为了继续当老师,邹蜜迈上了考证之路。

邹蜜:我觉得我很享受跟学生在一起的这样子的时光,你会觉得很多烦恼什么的都会不见了,你会觉得你整个人都是活跃起来的。学生给你的那种幸福感是非常直接的,你都看得到他们是一点一点在进步,而且是真心在喜欢你,特别有满足感,也有成就感。从经济上来说的话,作为脊髓损伤人群的话,就是我们的护理开销是非常大的,这一份工作也让我能够自己养活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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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年底,她相继通过了重庆市组织的教师资格笔试、面试,并在去年9月通过了普通话考试。最难的三关已经闯过,没想到,上个月中旬体检时,却被医生告知,根据重庆市针对申请教师资格人员制定的体检标准,两上肢或两下肢不能运动的,将被认定为体检不合格。半身截瘫的她,无法继续当老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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邹蜜:泪水一直忍不住。很想忍住,很想劝自己没什么,三科考试都通过了,包括面试,面试当中还有做板书这样子的考查的环节也都通过了,但是最后就是因为一个我双下肢不能动,就把我所有的教学的能力就否定了,我就是发了一个朋友圈说,觉得那真是坐上轮椅以后最伤心的一天。


坐着轮椅拿到硕士毕业证

对于邹蜜而言,轮椅是人生色调明暗的重要分水岭。1998年,她凭着全重庆市前几十名的高考成绩,考进北京,就读对外经贸大学。那时的她,身高一米六八,身姿挺拔,清秀的容貌,喜欢把马尾扎得很高。任谁看,都有一个闪耀的未来在等着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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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2000年,大二的那个五一假期,一场车祸不仅夺走了挚爱的母亲,更造成她截瘫,落下了残疾。学校更因为她无法自理,做出了让她退学的处理。不想向命运低头,邹蜜坚持每一天都忍受着剧痛,努力康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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邹蜜:希望回到校园那种氛围里面去,觉得走到校园去,就觉得空气都是甜的。当时就通过,北京外国语大学网络教育学院,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个本科证书。拿到本科证书以后就决定考研,因为当时的我的自理能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强,就选了我们本地最好的,在外语方面最好的四川外国语大学。也选了它最好的研究生专业,高级翻译专业,为了考研的话,坐着看书特别久,那个时候身体上就有点吃不消,就长了褥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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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,瘫痪十年后,邹蜜终于坐着轮椅,拿到了硕士毕业证。还摘下了最高等级的,一级翻译证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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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残障只是一种生命的多样性状态

六年后,又申请到美国雪城大学教育学院的全额奖学金,攻读融合教育专业。在这所学校,她不仅看到有老师坐在轮椅上讲课,还遇到了脑瘫、视力障碍、听力障碍等其它类型的残障同学。她慢慢懂得,残障只是一种生命的多样性状态,她开始去尝试滑雪、打篮球、跳舞。她想把这种融合教育的理念,推广到国内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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邹蜜:我们跟普通人其实是一样的,我们也需要体育活动。我也想自己的身体好起来,女孩子也爱美,想瘦一点这样子的,关键是自己各方面的不论是心肺功能还是其它方面的,都会觉得自己在改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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△邹蜜的家距离教室有20分钟车程,她拥有C5驾照,自己开车通勤

邹蜜:这个车它有一个简单的改装了以后,把刹车和油门都改到手上了以后,我们是可以完成开车任务的,就觉得自己又自由了好多。

邹蜜:十年前我们残疾人可能都还不能开车,但现在我们可以开车了。可能2002年2003年的时候,当时的一些硬件的条件,并不能支撑我们很好从事教学工作,但是已经十几年过去了,社会在发展,相对应的,我觉得对职业的一些标准,一些准入的门槛,也应该有一个适时的改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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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前全国范围内关于教师资格体检,并没有统一的标准,而是由各个省市教育部门出台自己省市的规范。本周,邹蜜的遭遇已经引起中国残联的关注,他们承诺将尽量协调当地,满足邹蜜从事教师工作的愿望,同时将与教育部沟通协调,修改关于残疾人教师资格证方面的相关条例。

最让邹蜜羡慕的是,在天津,教师资格认证已经取消了体检环节,改为申请人签订承诺书形式,只要没有传染病,没有精神病史,就可以通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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△本周五,邹蜜查询她的认证结果,仍显示“未通过”。

邹蜜:我还是一直满怀希望的吧。虽然我不知道转机什么时候来,其实我自己也在反思为什么我能上热搜,可能牵涉的人,影响到的人真的是太多了。有可能比我小一点的小妹妹,可能就看到体检标准就打了退堂鼓,就放弃了可能从事教师职业的职业规划了。看到我的新闻的时候,她说觉得好像心中的希望又燃起来了。

如果回到我自己的融合教育这个理念上去的话,我会说残障老师一定要出现在我们的教育系统里面,他的就业经历就是我们的融合就业,甚至是融合社会的一个完美的表现,他能够就业当老师,并且去影响新的一批年轻人,你会觉得它是一个闭环,它是连接融合就业和融合教育不可或缺的环节。


(编辑 王丹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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